第52章向忠发被捕（上）

6月的上海，虽然没有香港、广州那样炎热，但空气中也已经是热浪滚滚了。22日上午9时，当一个高个男子在上海市中心静安寺英商所办的探勒汽车行打算叫出租车时，一群人突然从店里冲了出来，不容他分说便把他，推入一辆轿车，押往善钟路(今常熟路)巡捕房。

在巡捕房里，这个高个子男人用一口湖北话极为自己辩解，声称自己叫余达强。审讯者抓起他的右手，指着那断了一截的食指说道：“别演戏啦！你就是中共中央总书记向忠发！”

审讯者说的不错，被捕者正是时任中共中央总书记的向忠发。

向忠发早年在武汉码头做工，由许白昊介绍加入中国共产党。1928年向忠发在莫斯科参加中共六大上被推举为中共中央总书记。从莫斯科回到上海后，经党组织安排，将向忠发的妻子刘秀英与儿子接到上海，与向忠发团聚。为了安全起见，党组织让向忠发以古董商的身份在上海开展活动。既然做了“富商”，向忠发就想带着妻子在上海滩开开眼界，跟着享受一下“荣华富贵”。不料刘秀英并不买账，反而认为他忘了本变了心，向忠发非常扫兴，越来越觉得这位糟糠之妻太土气，越来越看不上眼。一年后，与妻子分居了。

1929年冬天，向忠发找到中央特科负责人顾顺章，让他为自己物色一名“伴侣”，顾顺章很快选中一个小古玩店的女老板杨秀贞。

杨秀贞年近30，身姿绰约，明媚动人，一双大眼睛流露着真诚和深情，初次见面便令向忠发怦然心动。此后向忠发隔三差五便去古董店与杨秀贞相会，不久便以“古董商”的名义，与杨秀贞在法租界善钟路（即现在的常熟路）附近一幢三层洋楼里公开同居。

为了对总书记的安全负责，顾顺章专门派人对杨秀贞身世做了一番调查。杨秀贞出身于苏北一户农民家庭，因家境贫困，15岁嫁给一位比她大20岁的古董商人，到上海开了这家小古玩店，杨秀贞兼做起店员的工作。

古董商身体不好，平时基本上都是由杨秀贞一人打理店铺，她的美貌招来许多不三不四之人，一个姓黄的宪兵队长对她心生邪念，借着杨秀贞到他家送项链取货款的机会，将她奸污。接着提出纳她为三姨太的要求。杨秀贞不愿抛弃生病的丈夫，没有屈从。不久，她的丈夫被人扔进黄浦江，杨秀贞这才嫁给了这个宪兵队长。

做宪兵队长三姨太不足半年，宪兵队长被暗杀，杨秀贞被其大太太扫地出门，只好回到小古玩店，做起古玩生意。为了生存，杨秀贞又给一个姓林的青帮小头目做了外室。

谁知半年后，林某在一次斗殴中被打死，杨秀贞再次失去了靠山，而林某原来的那些青帮兄弟经常来她的古玩店鬼混，杨秀贞为了生计沦落为妓女。

在与向忠发的接触中，杨秀珍从向忠发的言谈举止看出他不是一般的嫖客，向忠发讲话虽没有官腔，却经常有人向他请示什么，虽穿着朴素，却经常有保镖跟从。向忠发的神秘和派头，给了杨秀贞一种安全感、依赖感。于是，杨秀贞开始全心全意对待向忠发。

为了保证总书记的安全，在任弼时离开上海前往苏区时，周恩来让任弼时怀孕临产的妻子陈琮英以驻机关的名义住进向忠发居住的三层小洋楼，为了工作方便，陈琮英称杨秀贞为“嫂嫂”。

顾顺章在武汉被捕叛变后，周恩来马上采取果断措施，将向忠发转移到党组织租的一栋楼房里，让向忠发与杨秀贞住在楼下，陈琮英带着出生不久的女儿任远志住在二楼。

不久，国民政府发出了悬赏捉拿向忠发、周恩来等人的通缉令。鉴于向忠发在上海目标太大，中央政治局决定将向忠发转移到江西中央苏区。为了确保向忠发的安全，在撤离上海之前，周恩来又安排他搬到小沙渡路自己的家中，并再三嘱咐他不要外出。

向忠发一个人住在周恩来家寂寞难涯，时刻想念着杨秀贞。当周恩来安排好护送人员与交通路线，告诉他随时可以去苏区时，向忠发向周恩来提出，要再见杨秀贞一面。

“绝对不行！忠发同志，你知不知道，杨秀贞已经被敌人盯梢，要不是你及时搬到这里，说不定早就出危险了。”

原来，党组织在转移向忠发与杨秀贞的同时，也将顾顺章介绍的女佣辞退了。顾顺章到上海后，指使该女佣寻找并跟踪向忠发与杨秀贞。女佣知道杨秀贞有一件衣服在裁缝店尚未完工，便在裁缝店附近等候杨秀贞的出现。由于杨秀贞不知道向忠发的真实身份，只认为他是“阔商”，因此并没有什么警惕，按照约定去裁缝店取了衣服，结果被女佣跟踪到住处。中共工作人员发现杨秀贞被跟踪后，立即将陈琮英和杨秀贞转移至静安寺附近的一家旅馆，这才转危为安。

“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见她一面，不然我悄悄走了，对不起她。”向忠发仍然坚持道。

“忠发同志，难道你这样做就对得起党了？”

6月21日晚上，向忠发趁周恩来和夫人邓颖超有事外出之机，便寻机溜了出去，赶到了杨秀贞居住的旅馆。

“总书记，您怎么来了？”陈琮英见向忠发从外面进来，惊讶地问道

“我来和秀贞道别，很快就走。”

陈琮英只好将向忠发引到杨秀贞的房间。向忠发与杨秀贞多日不见，自然有说不完的话，叙不完的情。杨秀贞听说向忠发就要离开上海，眼泪簌簌地往下落。缠绵悱恻中，时间也在流逝，向忠发就这样在杨秀贞的房间里度过了一夜。

半夜里，陈琮英曾敲过杨秀贞的房门，提醒向忠发尽快离开，可正在缠绵之际向忠发却回答道：“不用那么紧张，不会有事的，你不要管了。”

第二天清早，向忠发才恋恋不舍地告别杨秀贞，离开旅馆，向静安寺附近一家英商开的“探勒”汽车洋行走去。

向忠发以前住在善钟路附近的时候，经常到“探勒”汽车行租用汽车，与汽车行的一些员工熟悉。其中一个叫叶荣生的管账先生曾在上海市总工会互济会工作，听过向忠发的演讲，认识他的模样。这几天在报纸上看到检举共产党要人立功受奖的报道，便主动找到国民政府淞沪警备司令缉查处处长邹练和那里，告密说他可以找到共产党的总书记向忠发，在得到重金许诺后，叶荣生返回“探勒”车行，特务们也随即在车行附近布下埋伏。

向忠发毫无警觉地大摇大摆地向车行走去。叶荣生远远便认出了向忠发，暗示特务准备动手。身边特务见向忠发一副大老板的派头，担心抓错了不好向上司交代，叶荣生悄悄说：“向忠发右手缺半截手指，一看便知真假。”

当向忠发走进“探勒”汽车行门口之后，突然听到一声口哨，几名特务蜂拥而上，将向忠发连推带拉地塞进一辆汽车，直奔善钟路巡捕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