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采在《瞧这个人》中指导阅读《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英译本是用了experience,也就是讲的是要去经历,或者说体验。
比如我读“贱民”那一节的时候,就想到一些自以为是的人在讨论中的表现。贱民就是各种参与者中只会败坏不会促进的人。如果谁想促进,他们就只有冷笑。
第一句就是:生命是快乐的泉水;可是任何泉水有贱民来共饮,就受到污染而毒化了。
当你真的是一个有理想的人,而有人没有努力阅读、思考却妨碍你的时候,你就能够读懂“贱民”这一节。
“教士”那一节也差不多类似”。
“著名的哲人”这一节需要你明白有些人想成名,其实只是想当大众的奴仆。自由思想的人却难以被民众接受。这里的前提是你相信有人掌握了极端困难的思想,而多数人不懂,你也无法传达,他们却喜欢表达意见。这里我最喜欢一句话是:“可是在城市里居住的,乃是养的白白胖胖的著名哲人——拉车的动物。因为他们总是拉着,像驴一样——民众的大车。”
“同情”那一节,你需要深入地研究道德问题,同时必须研究实际上各种道德学说的缺点。
这么说吧,你如果没有尼采一样的关心,那么你没有可能读懂这本书。
而且这本书绝不是可以一口气读完的,需要慢慢体验到相应领域的时候才能读。如果你最近根本不研究道德问题,那么“同情”那一节,你就根本不会有感觉去读。想读尼采,眼睛中必须关注的不是书本,而是现实,你大量关注现实,经历了尼采经历的类似的东西,你才能读懂尼采。
而你能经历这些东西,是你的水平到了,尼采的作品是要求你的水平的。不是阅读水平,而是那种导致你有相关经历的水平。
我也是近一两年才能读懂尼采,因为经历足够丰富了。也就是说尼采想的那些问题,我都大量讨论过。虽然我刚刚读懂尼采,却不代表我之前没有这些比较深的想法,只是我无法熟练思考相关领域的东西,所以尼采的文本我读不懂。因此对于尼采的阅读又需要大量事先讨论相关领域的东西,不能教条,要用心。如果你还是读不懂尼采,说明还没有摆脱教条,没有投入真心,或者你还不熟练。只要投入真心,加上对于各个领域的慢慢熟练,你最终可以读懂尼采。
不过这个过程极端痛苦,中国人格外难以忍受这种痛苦。很容易躲到论证式的轻松中。只要你往逻辑论证上倚靠,你就彻底远离尼采了,一生都没有可能读懂尼采。
这完全是个人选择,如果你选择逻辑论证的方式,那么你搞的好可以研究控制论的东西,也是现代的经济社会思想。
我没有说那种更高明的,但是那些以控制论的思路的讨论尼采哲学的,肯定是贱民。以控制论的思路就要去研究控制论的东西,自己不去研究反而到哲学讨论中发贱,那不是贱民吗?
《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是尼采的里里程碑式的作品,几乎包括了尼采的全部思想。这本以散文诗体写就的杰作,以振聋发聩的奇异灼见和横空出世的警世招语宣讲“超人哲学”和“权力意志”,横扫了基督教所造成的精神奴性的方方面面,谱写了一曲自由主义的人性壮歌,在这本书里,尼采宣告“上帝死了”,让“超人”出世,于是近代人类思想的天空有了一道光耀千年的奇异彩虹。
[编辑本段]《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中的历史观
尼采在他的代表作《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中站在一元论的立场上向世人展示了一种发展的辩证的历史观,下面我想从四个方面来谈谈这个问题。
(一)发展的思维方式
查拉图斯特拉在山上度过了十年节制生活之后,在人类面前发表了第一次演讲,陈述了从植物到超人的过程:植物→虫子→猴子→人类→超人。“你们经历了从虫子到人的道路,在你们身上多少有点像虫子。你们以前是猴子,在现在人也比任何一只猴子更象猴子。”1尼采认为在生物界中始终存在一种更高的发展,目前的阶段绝非最终阶段。人这个阶段也是发展中的过渡阶段,还会超过人这个阶段,向下一个阶段——超人的阶段发展。查拉图斯特拉断言:“到目前为止,所有生物都创造了一些超过自己的东西。”2“创造”这个概念表明,查拉图斯特拉并不将生物进化理解为一种机械的因果过程,而认为这些生物自身就是发展动力,他(它)们自身创造超出自己的事物并因此而超越自己。遗憾的是存在一种错误观点,这种观点根深蒂固地左右着人类的思维:人类自以为自己就是宇宙发展的最高阶段,人类判定自己是进化结束的最终成果。由于没有什么可再发展了,于是乎人类停止不前甚至退回到已经超越的阶段。为此查拉图斯特拉提醒道:“你们想要成为汹涌潮水中的落潮同时宁可返回到动物也不愿超越人类吗?”3要知道人类是生物中唯一不靠本能在进化潮流中进行创造活动的,而且可以按照自己的意志对抗或顺应进化潮流。但是按照查拉图斯特拉的观点,即便是人类为了使自己保持为人也必须在极端的对立面之间来回跑。换句话说为了当落潮必须先当涨潮,只有体验了落潮的失落才能享受涨潮的喜悦。假若人类停滞不前就会退到早已被超过了的阶段——动物预备阶段。“对于人来说,猴子是什么?一种大笑或者是一种痛苦的羞辱。而人类对于超人来说正是如此:一种嘲笑或者是一种痛苦的羞辱。”4当人类回顾自己的历史时,他看到了成为人之前的全部发展阶段。一方面他发现自己在一定程度上已经在猴子中显现同时猴子又颇具人性,这时他会哈哈大笑;另一方面当他想起自己的祖先曾是猴子时,又会面红耳赤。有朝一日超人也会产生这样两方面的感觉。对此赫拉克立特也有同感:“最漂亮的猴子与人相比也是丑陋的。最聪明的人在上帝身边看起来如同一只猴子,这涉及到智慧,美丽和其它的一切。”5
查拉图斯特拉在爱听耸人听闻消息的观众面前做了他的第一次演讲,但是他的听众不理解他的演说,因为这些人甚至还未达到人的阶段“你们之中最聪明的人也只是植物和魔鬼的一种矛盾的混种。但是我教你们成为魔鬼或植物了吗? /你们看哪,我教你们什么是超人:/超人是大地的意义。你们的意志说:超人是大地的意义!”6在尼采笔下的查拉图斯特拉看来,由于人类还算不上一个完整出色的整体,只是两个相互矛盾的部分的组合,这两部分之间密不可分的关系还未被认识到,所以在从猴子到人的过渡期间就出现了物质和精神的分离。
很显然,尼采不想在进化论的狭隘的意义中去展示人类的生物进化史而想从生物遗传学方面来演示植物→虫子→猴子→从→超人的整个发展史。在此清楚地显示了尼采的历史观(1)是发展的而不是停止的,(2)既不是简单的机械的因果过程也不同于达尔文的进化论。尼采始终认为达尔文的观点是片面的,达尔文在生存斗争中忽略了精神,没有黑格尔就没有达尔文,因此尼采强烈反对把他当作达尔主义者,“受过训练的有角动物使我对达尔文主义产生了怀疑”。7
下面让我们再看看尼采笔下的精神的三个发展阶段。查拉图斯特拉对众人说:“我告诉你们精神的三种变形:精神是如何变成骆驼, 骆驼是如何变成狮子,最后狮子如何变成小孩。”8这精神的历史经历了“物质化”的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即骆驼的阶段,刻画了西方传统观念中自我悟性的特征。在第二阶段即狮子的阶段,查拉图斯特拉扮演了传统价值的批判者的角色。在第三阶段即小孩阶段指明超人还没有诞生。乍一看起来似乎精神的三种变形与黑格尔的三段论:正题、反题、综合很相似。但这仅仅是在一定条件下。在第一阶段,精神以骆驼的外形出现,扮演了屈服顺从的角色,一个外在的、来世的、永远固定的超精神强加于它。在第二阶段,它认识到了骆驼是一种自鄙的形式,因而彻底否认了骆驼的行为,它自己宣告了自己的死亡,并为自己的新生做好了准备,这是一次凤凰涅盘,于是精神发展到了第三阶段:小孩阶段。“小孩是天真与遗忘的”9表明精神通过产生自己的第二个起点而忘记了以前的失败和过失。精神在超越了狮子阶段以后就把自己的往事忘得一干二净,因为在当年它不是自觉自愿,而是被外来力量强制的物化的魔鬼精神,只有在小孩阶段才恢复了自我,才有了创造性“一个自转的轮”。“是的,为了创造的游戏,我的弟兄们,一个神圣的肯定是必要的:精神现在要有它的意志力,失去世界者赢得了他的世界。”10总之,在精神发展的第三阶段,只有在这个阶段,世界做为精神活动的真正产物才诞生了。顺便说一句,尼采在此对精神系列的三种变化的描绘与基督教教义中上帝从虚无中创造了世界的情形很相似。看来坚决反对基督教神学的尼采也无法摆脱时代与环境对他的潜移默化的影响。
从以上我们可以看出,尼采认为精神和物质在极端对立中相互依存,并因此形成了一个又一个超越自己又回归自己的向高级发展的运动。
(二) 辩证的一元论观点
尼采用查拉图斯特拉的名义从植物和魔鬼的情形入手来研究肉体和灵魂这个古老的问题。按照查拉图斯特拉的观点,尽管传统哲学将人类视为肉体——灵魂、物质——精神所组成的整体,但在事实上已经将精神物化了,精神变成了可以脱离物质单独存在的实体。因此就有了查拉图斯特拉的反问:“我教人们成为魔鬼和植物吗?”11唯心主义和唯物主义同样都是人类自我悟性的片面形式,在这其中或者是人的肉体的那一面或者是人的精神的那一面被否定了。在查拉图斯特拉一开始演讲时我们就听到了人类应该是被超越的。现在当人类被分裂成肉体与灵魂两部分时我们再次听到他的声音:“你们看哪,我教人们什么是超人!”12当我们思考超越人——这个前进中的质的飞跃时,让我们再回忆一下人类已经超越的那些阶段,以便更好地理解从猴子到人的过程中如何出现了灵魂和肉体的分离。首先要回忆的是从植物→虫子→猴子→人的发展过程中被描绘为在两个平面上发生的过程。其一是空间的平面:活动半径由植物到人递增,因而活动余地和生活空间变大了变广了。为了适应扩展了的生活空间带来的多样性,就必须在思想这第二个非空间的平面上加工出新的东西来。生活空间愈是色彩斑斓,思想活动就愈是抽象枯燥。这思想活动不得不把各种秩序、条理带入生存所必须的繁杂的多样性中,并以这种方式形成了与生活空间相关联的意识。这样一来在猴子阶段就逐渐现出了猴子和世界的二元不同性的绉形,尽管还没有达到人类所特有的反省、抽象那样高级的程度。人类不仅在与世界的联系中而且在自身中也发现了我与非我的二元性。这样一来人类将自身也作为客体对立起来,并用这种方式与自己拉开了距离,于是乎意识的我与肉体的我撕裂了,势不两立地对立了。人类出现的这个错误已被尼采在《真实的世界究竟是如何成为寓言的》这篇文章中讨论过。人类的这个错误在于:意识到了自身却忘记了出身,忘记了从植物一直到人类的整个发展史,所以才使精神和物质相脱离。假如人类从生物发展史的起源阶段就正确理解自身意识,那么人类就会自然而然地在自身中找到自己超越过的每一个阶段,发展成人类的这个生物进程就会被描绘成肉体和精神辩证关系的自然延续。而西方人在很长时间里却不是这样。他们使灵魂和肉体相互脱节,他们为精神杜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更高级的起源并因此发明了一个非感官所能感觉到的、超自然的世界。物质和精神的彻底分裂在肉体和灵魂这个问题上清清楚楚地表现出来了。当人类由如此相相互对立的、老死不相往来的两部分组成时又该如何想象作为一种自身统一的生物的人呢?灵魂和肉体之间的脱节问题在这个疑问中得到了最高体现。这些僵化的规则希望将关于两个世界的二元论以及物质和精神的鸿沟最终地永久地固定下来,而尼采笔下的查拉图斯特拉却用具有大地意义的超人的理念来与之相对抗。尽管这是用一种唯心主义来对抗另一种唯心主义,但查拉图斯特拉的对抗显然技高一筹,这对抗产生了新事物,因为它使两个对立面之间有了即使是瞬间统一的可能性,正如在彩虹中可以看出它是光与水等等元素共同作用的结果一样,从物质与精神、肉体与灵魂的相对抗中就产生了超人。总而言之,尼采笔下的查拉图斯特拉把传统的灵魂和肉体对立分裂的二元论思想理解为人类一种自我误解的结果,这正是尼采的高明过人之处。一旦人类消除了这种误解,那么灵魂和肉体相互撕裂的问题就解决了,这就意味着人类阶段被超越了,那么随之而来的就是超人阶段。无论如何对于人类来说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即大地的意义和生活的意义不存在于一个静止的、物化了的精神产物中,不存在于魔鬼、上帝、理念式的理性中,而只存在于对立面的对立统一的辩证关系之中。
从以上分析人们不难看出,尼采用一元论克服了二元论,尽管尼采的出发点仍是唯心主义,但是他用发展的辩证的唯心主义来取代僵化的静止的唯物主义,这无疑是一种进步。
在《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中,尼采还拟人化地讽刺揭露了当时灵魂和肉体之间的错误关系:“从前灵魂蔑视肉体,这种蔑视在当时被认为是最高尚的事:——灵魂要肉体枯瘦、丑陋并且饿死。它以为这样便可以逃避肉体,同时也逃避了大地。/啊,这灵魂自己还是枯瘦、丑陋、饿死的,残忍就是它的淫乐!”13对于查拉图斯特拉来说,肉体在传统的形而上学和基督教那儿所受到的贬低是一种谬论。这种谬论认为,人应该抛弃一切感官的感受,抛弃人类的以往的动物的历程而只通过关注精神就能向更高阶段发展。这种谬论只承认精神的积极因素和肉体的消极因素。查拉图斯特拉的看法正相反,如果灵魂能够作为肉体的灵魂而存在,那么它试图从肉体中独立出来的每一次尝试都是胡闹;如果灵魂贬低肉体,那无异于贬低灵魂自己,灵魂和肉体永远相辅相成不可分离。查拉图斯特拉还认为,灵魂对肉体的评价恰恰等于肉体对灵魂的判断:“你们的肉体是怎样说明你们的灵魂呢?你们的灵魂难道不是贫乏、污秽与可怜的自满吗?”14灵魂为自己创造了一个虚幻的世界,它臆想着战胜肉体的辉煌胜利,但这只是可怜又可笑的精神胜利法。只有与肉体同时存在,灵魂才能越来越丰富;只有当精神和物质相互终结并产生于对方之中时才会出现“贫乏、污秽与可怜的自满”的反面。查拉图斯特拉的结束语是:“不是你们的罪恶,而是你们的节制向天呼喊!/那道用舌头舔你们的闪电何在?那个应当向你们注射的疯狂何在?/现在我教你们什么是超人:他就是这闪电,他就是这疯狂!”15查拉图斯特拉在这儿抨击的正是被基督教深恶痛绝的“罪恶意识”:如果人们满足了肉体的欲望就意味着背叛精神,就意味着有罪。查拉图斯特拉公然与基督教教义背道而驰,他认为原罪不存在于违背精神的罪恶中而存在于违背肉体的罪恶中,当人类真的因为有罪过要受到惩罚时,肉体首当其冲在劫难逃。为了彻底摧毁基督教教义,需要电闪雷鸣,以便让二元论人物及其观点彻底暴露,以便让千百年来僵化凝固的教条都活动运转起来。
与此同时,尼采以圣者来反衬突出查拉图斯特拉的发展、运动的一元论观点。圣者追求尽善尽美。他将自己对人类的爱当作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事情,可惜,这个爱永远不可能从理想变为现实。因为人类存在的有限性从原则上禁止他们去达到那位圣者所要求的完美。持有这种看法的圣者让自己孤立于人类之外而转向唯一能满足这个要求的生物:上帝。谁要是象这位圣者一样在对上帝的爱中找到了自己的满足,那他就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查拉图斯特拉背离完美的事物而去寻找不完美的事物。
圣者的这种观点是由他的以宗教为基础的生活方式决定的。圣者崇尚完美,并因此而完全脱离并不完美的人类世界。他独居在森林中每天赞美上帝。圣者所理解的完美是自身封闭的、不变的、无法超越的,因此可以说圣者为自己选择的生活方式是静止不变的,这一点,从尼采的笔下可以清楚地看出。查拉图斯特拉跳舞,圣者唱歌、谱曲、作词。他的歌声表达了他对尽善尽美的执着的追求。通过歌唱他不断地接近完美并与之越来越相似。前面已经谈到当查拉图斯特拉跳舞时,圣者唱歌。他伴着歌声在原地动,可以说他始终停留在圆周的中心点上,所有的半径从此开始,所有的直径通过此处,圣者围绕自身绝对旋转。他的生活方式凝固成油画般的静态的完美,在其内部所有的运动都消失贻尽。
上帝之死的想法对于圣者来说是不堪设想的。因为死亡意味着一种由活转变为死的变化过程。圣者之所以爱上帝是因为上帝是至高无上的完美无瑕的化身的体现,是一成不变的无比至尊的代表的体现,也就是说排除了任何运动变化的可能性,上帝绝不可能变成别的什么,也绝不可能死去,上帝必须永远是上帝,永远是尽善尽美、完美无瑕的化身。对于圣者来说这个永远的存在象征性地固定在他停留的那个中心点,使他也成为完美与永恒。对于查拉图斯特拉来说,在现实世界中不存在永恒不变的事物,在现实世界中万事万物都在诞生、变化和终结,而绝不可能超时空而存在。如果在我们这个唯一的真实世界里谈论上帝,那么上帝就必须被认为和其它的万事万物一样是发展变化的,而不是凝固不变的,那么上帝也会和其它的万事万物一样存在着产生和终结,对于已经终结的上帝,人们可以如此这般地说,上帝死了!圣者是个典型的二元论者,象其他的二元论者一样在他那里真实的世界与想象的世界被相互颠倒,真实的世界被歪曲成了表象的世界,而想象的世界却被称之为真实的世界,所以尼采才针锋相对地写了那篇教育戏剧《真实的世界究竟是如何变成寓言的》。我们可以举个通俗的例子,在想象中人们总是把现实世界描绘为一汪静止不动的清泉,这汪清泉总是被描绘成无比纯、无比净、无比透明。但事实上真实的世界是一个肮脏的池沼。柏拉图认为真实的世界代表了昏暗的洞穴,而这昏暗的洞穴又被看作人类肉体的象征。而对于苏格拉底来说最艰难的就是从上面的大地回到下面的洞穴中,即从明亮的精神那里返回污秽的肉体中。这一上一下、一个天堂一个地狱活生生地将一个完整的生物的人撕裂成两部分。总而言之尼采通过塑造这个追求尽善尽美的二元论者——圣者,反衬了查拉图斯特拉辩证、发展的一元论观点。
(三)超人模式
查拉图斯特拉说:“人类是一根系在动物和超人之间的绳索,一根悬在深谷上的绳索。/往彼端去是危险的,停在半途是危险的,向后望也是危险的,战栗或者不前进, 都是危险的。”16查拉图斯特拉的意思是说,人类刚好处在猴子阶段和超人阶段的过渡中。如果他回首自己的历史,那他就面临遵循早已无效的规则的危险;如果他踌躇不前,他就会发现自己的脚下是万丈深渊,这样他就会因惧怕跌落而战甚至坠落。与回首、前瞻和停止相联系的这三种危险给人的印象是,查拉图斯特拉将人类与一个走绳者相比较,后者随着他在绳上迈出的每一步都会陷入一种死亡的危险之中,而人类却是绳索和走绳者的合二而一。这就是说并不存在一条现成的路(绳索)和某个在这条路上行走的人(走绳者),而是如果没有走路的人,也就不存在这条路。路是由于有了那个在路上行走的人才产生的。此人知道自己曾经是谁,也知道他将会是谁,但是不肯定自己能否够成为他将是的人。超越自己要冒很大的风险,因为人们为此必须将习惯的、久经考验的、安全的事物抛开,以便朝着一个未知的目标前进。绝没有现成的道路通往这个目标,人们要在奔向目标的过程中自己创造出路来。路途中的每次怀疑和犹豫都会产生灾难性的后果,因为只要人们一停止前进,脚下的路和远处的目标就消失了;行者脚下若踩空同样也就跌入了未知和虚无的深渊。人类只有永无止境地向前走,才会脚踏实地,即脚踩绳索。换句话说,人类通过行走自己创造出支撑自己走路的支架,最终目的也不再会同路脱离开,因为目的不是别的,正是走路本身。随着每一步的迈出,就意味着不断的离开和到达。这条直直的绳索,从固定的一端伸展到另一端,可以理解成绕圆周行走的辩证法。这行走代表了生命,代表了超越自己的强烈追求。在走这条路时,人类产生出了作为绳索的超人。人类走在这根绳索上,与此同时,人类就是这根绳索。
查拉图斯特拉继续说:“人类的伟大之处,在于他是一座桥梁而不是一个目的。人类的可爱之处,在于他是一个过程和一个终结。”17桥梁以及前面提到的绳索都可以理解为走过去,朝着人类还不曾是的情形前进。而人类本身也正因为是一座承前启后的桥梁而不是一个目标才变得伟大。如果人类是目的,那他就不能自己设定目的,他就无法将自己设计为他将要成为的情形,而会受到他的内在的目的性的限制,那么人类所做的一切努力最终不外乎仅仅是去实现他无需去做就已经存在的目的了。被视为目的的人类显然不能通过自我超越而向更高层次发展,因为他就是他自己的最高层次。但是,假如人类将自己视为一个通向最高层次的阶段,通过一次次的自我超越,建立起连接现在的他和将来的他的桥梁,那么人类的这个事业就比人类将自己本身当作目标的事业要伟大得多。只有当人类走出现在的自我以后才决定自己要成为谁和要干什么时,那么在最初的意义中人类就是自由的。这时,只有在这时,人类的目标才不再是人类,而是超越了人类的超人。因此查拉图斯特拉才说,人类的伟大和可爱之处在于,他是一个过程和终结。过程表示超越作为人的自我运动;终结表示通过这个运动人类阶段消失了,超人阶段来临了,如同涓涓细流汇入奔腾咆哮的无边大海。
对于人类之后的超人阶段,查拉图斯特拉用散文诗的形式抒发了自己对其的热爱“我爱那些只知道为终结而生活的人。因为他们是跨过桥者。”18谁作为人类而终结,谁就跨过了桥,就迈向了超人。“我爱那些伟大的轻蔑者,因为他们是伟大的崇拜者,是射向彼岸的渴望之箭。”19渴望之箭意味着渴望超越自己的努力,这种努力鄙视人间的一切目的,唯独想要到达彼岸世界。“我爱那些人,他们不先到星星后面寻找某种理由去终结、去牺牲,他们为大地牺牲,使大地有朝一日能属于超人。”20任何一个能正常思维的人都不会为一个虚无缥缈的来世作出牺牲。地球,我们生活的大地,有足够的理由让人类为它做出超越自我的牺牲。
人类向超人超越的过程是一个极其艰难曲折危机四伏的过程,随时可能付出生活的代价。走绳者无疑代表人类,他想建立一座由动物通向超人的桥梁。走绳者是查拉图斯特拉所喜爱的人们中的一个。这些人蔑视末人的理想社会,敢于进行危险的超越,勇敢地向着超人的理想前进。超人的事业是前所未有的事业,必将受到旧势力的疯狂攻击,走绳者的坠落就标志着基督教教义的胜利,这教义抨击所有违背基督教教义的事为原罪并对触犯原罪的人处以死刑。走绳者在其过去(顺从的羔羊)和未来(独立的个体)之间被拉来扯去,最终过去获胜了,未来被放弃了,魔鬼战胜了超人。但是这一结局并不是最终结局,每个作为走绳者的个体都必须在从动物到超人的过渡中经受多次这样的死亡(“原罪”),直到有一天他成功地在自身内超越人类这个阶段。我们在前面已经谈到绳索和走绳者是不可分的,绳索这条路的存在正是由于人们在它上面行走,随着迈出的每一步超越自己的行为都重新进行,这种行为的总和就是超人。换句话说超人是走绳者、绳索和目标交织在一起向前进的一个整体。遗憾的是走绳者没有能够将这个统一体坚持到底,他在行进中失去了冷静和平衡,摔了下去。在某种程度上人们可以说走绳者掉进了肉体和灵魂的二元论中,坠进了他想超越的物质和灵魂之间的鸿沟中。这坠落使由走绳者、绳索、目标三方面组成的统一体破裂了,解体了。如果一个人让宗教或形而上学的偏见主宰着自己,那他就会被它(们)所超越,走绳者的悲惨结局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查拉图斯特拉试图让走绳者在临死前明白,他(走绳者)本来已经超越了基督教关于魔鬼和地狱的教义,只是他还未来得及做出不存在灵魂不死的结论。要知道肉体和灵魂始终相依相存;肉体是经济基础,灵魂是上层建筑,肉体终结了,灵魂也就不存在了。走绳者虽然没有走到绳索的那一端,但他用自己宝贵的生命向世人展示他是一位勇敢者、创新者,是一位向着超人理想奋勇直前者。从这个意义上说,他是一位大无畏的先驱。
《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是德国哲学家、思想家尼采的一部里程碑式的作品,几乎包括了尼采的全部思想;文笔绮丽,哲理深沉。这本以散文诗体写就的杰作,以振聋发聩的奇异灼见和横空出世的警世招语宣讲 “超人哲学”和“权力意志”,用如诗如歌的语言,道出了作者对人生、痛苦、欢乐、期许的深邃体悟。
在这本书里,尼采宣告“上帝死了 ”,让“超人”出世,于是近代人类思想的天空有了一道光耀千年的奇异彩虹;1896年德国著名音乐家理查·施特劳斯创作了同名交响诗乐。
作为尼采较早的著作,《查》里面几乎涉及了他所感兴趣的一切话题:基督教,超人,道德,善恶,人性,权力,意志,快乐,比喻,狄俄尼索斯……看起来像是一个尼采思想的提纲,又以某种戏剧化的方式组织了起来:所谓戏剧化的方式,也就是圣经的方式,无论思想、文体或者一些关键的隐喻。没有看过《圣经》就去理解《查》、理解尼采是难以想象的,因为凡是言语就必有一个言语对象,《查》与其说是尼采关于他那个时代或者将来时代的劝导,不如说是在试图与《圣经》进行的对话,尼采希望自己站在一切时代的峰顶上,在他站立的地方他意识到自己必须战胜耶稣。
就像福音书里反复提到旧约时代犹太先知的预言,尼采也成功的翻转了福音书里耶稣的训诫;在这种肆无忌惮的翻转里面,又隐约透露着他自己的某种恐惧,就像是《传道书》里严肃的犹太先知所作的可怕预言:“已有的事,后必再有;已行的事,后必再行。日光之下,并无新事。”尼采也许会发现一切都被说过了,但这种事并不仅仅会发生在尼采身上:耶稣是他的知音与同盟者。哈罗德.布鲁姆曾经取笑过尼采对耶稣的嫉妒,然而尼采是不应该被取笑的,因为在他身上,比嫉妒更强烈的是自我确认的狂喜:通过耶稣和其他圣经作者,他得以标注自己,他完全可以相信,没有人像他那样达到耶稣的高度,甚至拥有与之抗衡的实力。活着的人和已死的人并肩携手,那是最强者的回归、死者的回归,是今人能对以往时代所能产生的最强烈回响,因为我们似乎发现在耶稣身上预言了尼采,而不是尼采在映照着耶稣;他的阴影至今挥之不去,因为甚至死者都会以他的面貌出现。你不妨一试:先读《马太福音》,你自然会觉得尼采喜欢巧妙的、曲解性质的模仿耶稣;但当你读完《查》之后再去看这本福音,那位温柔博爱的耶稣会显现出某种尼采式的特质,或者说,是尼采让我们发现了这一个耶稣:新约的性质真是温婉博爱,而不像旧约那样生气勃勃的有仇必报吗?然而耶稣宣告说“我来并不是叫地上太平,乃是叫地上动刀兵”,他要人们爱神胜过爱世人,却用一种毫无必要的夸张方式说“人的仇敌就是自己家里的人”,这句话湮没在灰尘里有两千年,直到尼采说出另一句名言我们才明白了耶稣的意思——“人是一种应当被克服的东西”,于是我们这才发现在自己的影子里坐得太久:背弃,人只能学会背弃才能成为人,而“一个高贵的人对任何人都是障碍。”圣约翰在论到耶稣的拣选时用了一个很吓人的比喻,他说“他手里拿着簸箕,要扬净他的场,把麦子收在仓里,把糠用不灭的火烧尽了”,这几乎是某种类似于纳粹集中营里焚化炉和毒气室的场景,所以我们不能接受、不能理解,一旦我们“理解”,就出现了异端裁判所和纳粹;关于尼采和纳粹可以说上很多很多,最吸引人的在于去设想要是尼采生活在那个时代会做出什么选择,会不会为此欢呼,就像他的传人海德格尔那样?然而尼采和耶稣一样相信“伟大的爱”,一种超越一般意义上的同情、愧疚、感恩的爱,它拒绝这种萎缩性质的情感,而是去拥抱创造,“伟大的爱还要创造它所爱的对象”,对于耶稣毫不留情的判决、对于《启示录》里末日审判的场面,尼采出奇的冷静下来(他不狂热的时候似乎不多),只是说“一切创造者都是严酷的”——正如他自己一样,因为“精神最深处的泉是冰冷的:它对于热的手和热的着手行动者乃是一贴清凉剂”,这种哈姆雷特式的尼采并不奇怪,因为哈姆雷特也不会一直都是哈姆雷特,他只是诞生于那个特定的、决定性的时刻,哈姆雷特并不是一个连续性的产物;尼采也是一样,当他站在高于善恶的地方的时候发现旁边还有耶稣,狂热是不适宜的,所以,当然,这是品味问题。
尼采对耶稣的情感并没有演变成撒旦式的,他也不会把万国的繁华指给耶稣以此挑战他的权威;就像耶稣也并不曾试图挑战摩西的权威,他说“我来不是要废掉,乃是要成全”,也许这也是因为他相信“有许多在前的,将要在后;在后的,将要在前”。尼采虽然不见得相信耶稣对《传道书》的有意发挥,但无疑心里是相信自己要“在前”的,甚至有时候显得还要比耶稣谦虚一些,他认为“一切事物永远回归,我们也包括在内,我们已经存在过无数次了,一切事物也跟我们一起存在过”;在《查》里面有一次还明确的提及了自己对耶稣那种复杂的感情:“我的弟兄们,曾经有人看透了善人和义人的心,他当时说道‘他们是法利赛人’。但人们不能理解他说的话”,言下之意,这正是我想说的,这正是只有我才能理解的。有一次面对门徒的责问,查拉图斯特拉发火了:“你问为什么?我不是那种可以质问为什么的人!”没错,既然人没有权利去找耶稣问个为什么,那又有什么理由去问尼采呢?在福音书里有一段内容叫做山上宝训,说的是耶稣第一次传道,最末尾部分有这么一段话:“耶稣讲完了这些话,众人都稀奇他的教训,因为他教训他们,正像有权柄的人,不像他们的文士。”这段话是典型的圣经风格,平易浅显、微言大义、斩钉截铁,正如耶稣所有的训诫:“我来是要……”“你们要……”“我实在告诉你们……”我想这大概是所有最强有力者的共性,只有在内心里最深刻的自信才能说话时毫不容人反驳,耶稣如是,苏格拉底如是,尼采也如是(不免想起狄德罗说过的一句话:“你们这些文人,你们要正直!”严肃的口气,不容反驳的姿态,又不免喜剧性的效果)。对于人类中的一部分而言,只有自负才是必要的,有没有错误那是无关紧要的,这就如同德尔斐神殿门口的神谕一样坚定:“认识你自己!”关键在于坚定,至于其他方面,诚如尼采所言,那是“人性的,太人性的”,是阻碍因素;所以尼采才要模仿耶稣复活时的语气说“别碰我”,因为“对于你,我是太纯洁了。不要接触我!我的世界不是正好变得完美了么?”
在德国思想史上,论及同耶稣的亲缘关系有一个人比之尼采更被普遍承认,他就是宗教改革的伟大先驱马丁.路德,实际上他也是尼采同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先驱:《海德堡信纲》里有一种天才的自信力,即使对神的信仰也不能摧毁。无怪乎恩格斯会说是马丁.路德构建了德意志精神,而正如现在我们所看到的,那是一种优秀民族才能具备的优秀的精神,而我们至今还笼罩在三个说德语的人的思想之下:尼采,弗洛伊德,马克思。回到路德。其实不管你站在何等立场去看,宗教改革对于基督教(或者仅仅说天主教)而言都是毁灭性的。一个简单的例子,英美的宗教场面绝不会像在罗马那样使人感动,因为清教徒的宗教信念是平淡的,因为归根结底感恩之类的情感都过于的恰如其分、过于的你好我好大家好了,不可能像一种垄断性的思想、信仰那样生长出狂热来——然而所有伟大的创造力都不可能是冷冷淡淡的,诗的起源在于神灵凭附的迷狂,我们的祖先也说“诗者,寺人之言也”,那是一种巫术性质的神经错乱。分道扬镳的两条线又回到了一起,因为“即使没有上帝,那就应当造一个出来”,生长于正教氛围下的陀思妥耶夫斯基自然用不着,而在路德之后的尼采却绝对有此必要,其实二者的狂热都有很强的宗教性,区别仅仅在于,一个创造了“耶稣气质的陀思妥耶夫斯基”,一个创造了“尼采气质的耶稣”。
而他们所有人都在另一个更高的地方重合了。比起圣保罗,路德才是理解了耶稣的人,否则他也说不出这样的话来:“我站在这里,我非如此不可,上帝帮助我吧,阿门!”这就是说,我们克服自己的力量必须来自清清白白的自己,于是尼采也像耶稣一样斩钉截铁的发出训诫:不要羞愧!当彼得问及天国将于何时降临时,耶稣回答到:“当你们重新赤身裸体,当你们不再为自己感到羞耻,天国就将来临。”这句份量极重的话被尼采诗一般的复述了:“我飞到任何美梦从未梦见过的遥远的将来,比任何造型美术家所梦想的还要炎热的南国:飞到羞于披挂任何衣着的群神裸体跳舞的地方。”伟大、创造力、意志、评价、美、精神,这所有所有都对立着尼采眼中的道德、人性、知识,因为它伴随着人类的羞耻心和负罪感成长,而不再具备冲破被活埋的痛苦时的高贵、轻蔑与火花,它只是“被裹在殓尸布里大睡了一场而已”。
就像是所有他的前辈——歌德、黑格尔、叔本华等等人——尼采确信天地万物的永远回归,他相信这是对宇宙的一种最诗意的解释。这些德国人同耶稣站在一起,完成了对传道者预言的惊人扭转:尽管日光之下并无新事,但只有最强力的方面才有资格不停降临——“我实在告诉你们:这世代还没有过去,这些事都要成就。天地要废去,我的话却不能废去。”耶稣的自信构成了我们可以凭借的最坚实的依靠,他的受难意味着成熟、永远和幸福,至少,尼采是会这么去解读的。就像浮士德会说出“停一停吧,你真美丽”,尼采也会愿意相信我们对一瞬间的美的确认就意味着生活的整体回归,因为一切快乐都要求事物永远存在,一切快乐都要求永恒,“快乐不要有后继者,不要后孩子——快乐要它自己,要永恒,要回归,要万有的永远自己同一。”在这个圆圈上,时间已经被抹去了,一次又一次的回归意味着重叠与合并,而不是简单的发展与递进;所以,加缪所谓“自杀是唯一严肃的哲学问题”只是一种幼稚的看法,在尼采和耶稣眼中,唯一严肃的只有复活
尼采说“上帝死了”;上帝说“尼采疯了”。在西方,能“与上帝争论”的人不多。许多人信仰上帝,却成为口是心非
的伪君子。于是,尼采要起来革命,推翻虚有其表的上帝,让人类得以解脱,正视生命的价值。
“真正的哲学家,是死后才出生的。”尼采这句话在他自己身上应验了。
尼采的家庭背景相当特殊:长辈三代皆为德国新教路德派的牧师,他由于父亲早逝,从小生活在全部是女性的家庭中。他原来攻读神学,后来失去信仰,改念语言学,希腊文极佳。25岁时,尚未取得博士学位,就应聘为瑞士一所大学的语言学教授,但10年之后就辞职,再过10年就精神失常,逝世时不过45岁而已。
尼采认为,每一生物都会设法扩张自己的活动及影响范围。即使弱者屈服于强者,也是为了成为更弱者的主人。
尼采说“上帝死了”;上帝说“尼采疯了”。在西方,能“与上帝争论”的人不多。所谓“上帝死了”,是要重新估定一切价值。西方世界的价值(尤其是道德)原本是建立在宗教信仰上的。譬如,你问一个人为何要有道德, 则答案是因为上帝无所不知与无所不能,为恶必受惩罚。但是,许多人信仰上帝之后,言行表现依然故我,成为口是心非的伪君子。像他们这样的信徒不是谋杀了上帝吗?不是证明了上帝是个易受利用的工具吗?
于是,尼采要起来革命,推翻那老朽不堪、虚有其表的上帝,让人类得以解脱,重新正视生命的价值。他要对人的生命及其一切潜能说“是”。在这个关键问题上,叔本华的“求生存的意志”给尼采很大的启发。尼采认为,与其说“求生存”,不如说“求权力”(或“求力量”),因为有的生物会冒着生命危险而采取行动,目的是求其个体力量的最大扩张。宇宙万物无一不是在表现“求力量的意志”,即使弱者屈服于强者,也是为了成为更弱者的主人。
就一个人而言,征服自己是更大的挑战。他说:“无法服从自我的人,将会被别人领导。”因此,要做自己的主人,不向别人寻求自己行动的理由。能符合这种标准的人想必很少,尼采认为凯撒、歌德、拿破仑算是比较接近的。真正理想的,则是“超人”。
尼采心目中的超人,原义是“走过去的人”(uebermensch),翻成英文是“overman”,而不是“superman”,超人不是为了胜过别人,而是要努力胜过自己。由于上帝已死,留下来的空虚感就只有用“我成为超人”来弥补了。那么,如何可以成为超人?答案是把身体与心智的潜能全部发挥出来。尼采认为,拿破仑加上歌德,大概就接近这个要求了。但是,在真实的人间,他这种说法容易引起误解。所以还须参考他的“精神三变”之说。
尼采在《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一书中,用一页篇幅介绍精神的三种变化,就是:骆驼、狮子与婴儿。一个人是骆驼,就是他听别人对他说:“你应该如何!”这表示处于被动接受命令的阶段。其次,一个人是狮子,就是他对自己说:“我要如何!”这显示他已经从被动转为主动,能够决定自己的作为,可以开创自己的世界了。然后,到了婴儿阶段,他只说简单的一句话:“我是。”这是用现在式的肯定,表示当下这一切都很好,是新生命的开始与进展。精神抵达这个阶段,才可以成为真正的人。
尼采的比喻十分深刻。无论东方或者西方,许多圣哲都肯定小孩子的纯洁与潜力是人类应该珍惜的典范。但是,真正可贵的不是小孩子的天真状态,而是经过人生历练之后依然充满信心与希望。从这个角度来看,尼采不但没有发疯或叛逆,却说出了永恒的真理。
然而,尼采并不认为世间有所谓永恒的真理。他对后现代社会的贡献之一,即是他的知识观点。他认为:人类的知识是一个诠释的历程,表现了意志的支配欲望。知识的目的不是要知道,而是要支配。知识是力量(或有权力者)的工具。
最后,焦点转回到人的身上。尼采认为:人是“悬挂在深渊之上的绳索”,是介于动物与超人之间的一条绳索。“人是必须被凌驾的物种,人只是过渡的桥梁,而非目的。”那么,世间芸芸众生从古至今的生活,又是为了什么?尼采说出掷地有声的答案:“超人是世界的意义。”意思是:若要理解大地上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就必须等待超人来临。等到超人出现时,万物的意义才会豁然开朗。
《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是尼采的里里程碑式的作品,几乎包括了尼采的全部思想。这本以散文诗体写就的杰作,以振聋发聩的奇异灼见和横空出世的警世招语宣讲“超人哲学”和“权力意志”,横扫了基督教所造成的精神奴性的方方面面,谱写了一曲自由主义的人性壮歌,在这本书里,尼采宣告“上帝死了”,让“超人”出世,于是近代人类思想的天空有了一道光耀千年的奇异彩虹。
[编辑本段]《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中的历史观
尼采在他的代表作《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中站在一元论的立场上向世人展示了一种发展的辩证的历史观,下面我想从四个方面来谈谈这个问题。
(一)发展的思维方式
查拉图斯特拉在山上度过了十年节制生活之后,在人类面前发表了第一次演讲,陈述了从植物到超人的过程:植物→虫子→猴子→人类→超人。“你们经历了从虫子到人的道路,在你们身上多少有点像虫子。你们以前是猴子,在现在人也比任何一只猴子更象猴子。”1尼采认为在生物界中始终存在一种更高的发展,目前的阶段绝非最终阶段。人这个阶段也是发展中的过渡阶段,还会超过人这个阶段,向下一个阶段——超人的阶段发展。查拉图斯特拉断言:“到目前为止,所有生物都创造了一些超过自己的东西。”2“创造”这个概念表明,查拉图斯特拉并不将生物进化理解为一种机械的因果过程,而认为这些生物自身就是发展动力,他(它)们自身创造超出自己的事物并因此而超越自己。遗憾的是存在一种错误观点,这种观点根深蒂固地左右着人类的思维:人类自以为自己就是宇宙发展的最高阶段,人类判定自己是进化结束的最终成果。由于没有什么可再发展了,于是乎人类停止不前甚至退回到已经超越的阶段。为此查拉图斯特拉提醒道:“你们想要成为汹涌潮水中的落潮同时宁可返回到动物也不愿超越人类吗?”3要知道人类是生物中唯一不靠本能在进化潮流中进行创造活动的,而且可以按照自己的意志对抗或顺应进化潮流。但是按照查拉图斯特拉的观点,即便是人类为了使自己保持为人也必须在极端的对立面之间来回跑。换句话说为了当落潮必须先当涨潮,只有体验了落潮的失落才能享受涨潮的喜悦。假若人类停滞不前就会退到早已被超过了的阶段——动物预备阶段。“对于人来说,猴子是什么?一种大笑或者是一种痛苦的羞辱。而人类对于超人来说正是如此:一种嘲笑或者是一种痛苦的羞辱。”4当人类回顾自己的历史时,他看到了成为人之前的全部发展阶段。一方面他发现自己在一定程度上已经在猴子中显现同时猴子又颇具人性,这时他会哈哈大笑;另一方面当他想起自己的祖先曾是猴子时,又会面红耳赤。有朝一日超人也会产生这样两方面的感觉。对此赫拉克立特也有同感:“最漂亮的猴子与人相比也是丑陋的。最聪明的人在上帝身边看起来如同一只猴子,这涉及到智慧,美丽和其它的一切。”5
查拉图斯特拉在爱听耸人听闻消息的观众面前做了他的第一次演讲,但是他的听众不理解他的演说,因为这些人甚至还未达到人的阶段“你们之中最聪明的人也只是植物和魔鬼的一种矛盾的混种。但是我教你们成为魔鬼或植物了吗? /你们看哪,我教你们什么是超人:/超人是大地的意义。你们的意志说:超人是大地的意义!”6在尼采笔下的查拉图斯特拉看来,由于人类还算不上一个完整出色的整体,只是两个相互矛盾的部分的组合,这两部分之间密不可分的关系还未被认识到,所以在从猴子到人的过渡期间就出现了物质和精神的分离。
很显然,尼采不想在进化论的狭隘的意义中去展示人类的生物进化史而想从生物遗传学方面来演示植物→虫子→猴子→从→超人的整个发展史。在此清楚地显示了尼采的历史观(1)是发展的而不是停止的,(2)既不是简单的机械的因果过程也不同于达尔文的进化论。尼采始终认为达尔文的观点是片面的,达尔文在生存斗争中忽略了精神,没有黑格尔就没有达尔文,因此尼采强烈反对把他当作达尔主义者,“受过训练的有角动物使我对达尔文主义产生了怀疑”。7
下面让我们再看看尼采笔下的精神的三个发展阶段。查拉图斯特拉对众人说:“我告诉你们精神的三种变形:精神是如何变成骆驼, 骆驼是如何变成狮子,最后狮子如何变成小孩。”8这精神的历史经历了“物质化”的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即骆驼的阶段,刻画了西方传统观念中自我悟性的特征。在第二阶段即狮子的阶段,查拉图斯特拉扮演了传统价值的批判者的角色。在第三阶段即小孩阶段指明超人还没有诞生。乍一看起来似乎精神的三种变形与黑格尔的三段论:正题、反题、综合很相似。但这仅仅是在一定条件下。在第一阶段,精神以骆驼的外形出现,扮演了屈服顺从的角色,一个外在的、来世的、永远固定的超精神强加于它。在第二阶段,它认识到了骆驼是一种自鄙的形式,因而彻底否认了骆驼的行为,它自己宣告了自己的死亡,并为自己的新生做好了准备,这是一次凤凰涅盘,于是精神发展到了第三阶段:小孩阶段。“小孩是天真与遗忘的”9表明精神通过产生自己的第二个起点而忘记了以前的失败和过失。精神在超越了狮子阶段以后就把自己的往事忘得一干二净,因为在当年它不是自觉自愿,而是被外来力量强制的物化的魔鬼精神,只有在小孩阶段才恢复了自我,才有了创造性“一个自转的轮”。“是的,为了创造的游戏,我的弟兄们,一个神圣的肯定是必要的:精神现在要有它的意志力,失去世界者赢得了他的世界。”10总之,在精神发展的第三阶段,只有在这个阶段,世界做为精神活动的真正产物才诞生了。顺便说一句,尼采在此对精神系列的三种变化的描绘与基督教教义中上帝从虚无中创造了世界的情形很相似。看来坚决反对基督教神学的尼采也无法摆脱时代与环境对他的潜移默化的影响。
从以上我们可以看出,尼采认为精神和物质在极端对立中相互依存,并因此形成了一个又一个超越自己又回归自己的向高级发展的运动。
(二) 辩证的一元论观点
尼采用查拉图斯特拉的名义从植物和魔鬼的情形入手来研究肉体和灵魂这个古老的问题。按照查拉图斯特拉的观点,尽管传统哲学将人类视为肉体——灵魂、物质——精神所组成的整体,但在事实上已经将精神物化了,精神变成了可以脱离物质单独存在的实体。因此就有了查拉图斯特拉的反问:“我教人们成为魔鬼和植物吗?”11唯心主义和唯物主义同样都是人类自我悟性的片面形式,在这其中或者是人的肉体的那一面或者是人的精神的那一面被否定了。在查拉图斯特拉一开始演讲时我们就听到了人类应该是被超越的。现在当人类被分裂成肉体与灵魂两部分时我们再次听到他的声音:“你们看哪,我教人们什么是超人!”12当我们思考超越人——这个前进中的质的飞跃时,让我们再回忆一下人类已经超越的那些阶段,以便更好地理解从猴子到人的过程中如何出现了灵魂和肉体的分离。首先要回忆的是从植物→虫子→猴子→人的发展过程中被描绘为在两个平面上发生的过程。其一是空间的平面:活动半径由植物到人递增,因而活动余地和生活空间变大了变广了。为了适应扩展了的生活空间带来的多样性,就必须在思想这第二个非空间的平面上加工出新的东西来。生活空间愈是色彩斑斓,思想活动就愈是抽象枯燥。这思想活动不得不把各种秩序、条理带入生存所必须的繁杂的多样性中,并以这种方式形成了与生活空间相关联的意识。这样一来在猴子阶段就逐渐现出了猴子和世界的二元不同性的绉形,尽管还没有达到人类所特有的反省、抽象那样高级的程度。人类不仅在与世界的联系中而且在自身中也发现了我与非我的二元性。这样一来人类将自身也作为客体对立起来,并用这种方式与自己拉开了距离,于是乎意识的我与肉体的我撕裂了,势不两立地对立了。人类出现的这个错误已被尼采在《真实的世界究竟是如何成为寓言的》这篇文章中讨论过。人类的这个错误在于:意识到了自身却忘记了出身,忘记了从植物一直到人类的整个发展史,所以才使精神和物质相脱离。假如人类从生物发展史的起源阶段就正确理解自身意识,那么人类就会自然而然地在自身中找到自己超越过的每一个阶段,发展成人类的这个生物进程就会被描绘成肉体和精神辩证关系的自然延续。而西方人在很长时间里却不是这样。他们使灵魂和肉体相互脱节,他们为精神杜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更高级的起源并因此发明了一个非感官所能感觉到的、超自然的世界。物质和精神的彻底分裂在肉体和灵魂这个问题上清清楚楚地表现出来了。当人类由如此相相互对立的、老死不相往来的两部分组成时又该如何想象作为一种自身统一的生物的人呢?灵魂和肉体之间的脱节问题在这个疑问中得到了最高体现。这些僵化的规则希望将关于两个世界的二元论以及物质和精神的鸿沟最终地永久地固定下来,而尼采笔下的查拉图斯特拉却用具有大地意义的超人的理念来与之相对抗。尽管这是用一种唯心主义来对抗另一种唯心主义,但查拉图斯特拉的对抗显然技高一筹,这对抗产生了新事物,因为它使两个对立面之间有了即使是瞬间统一的可能性,正如在彩虹中可以看出它是光与水等等元素共同作用的结果一样,从物质与精神、肉体与灵魂的相对抗中就产生了超人。总而言之,尼采笔下的查拉图斯特拉把传统的灵魂和肉体对立分裂的二元论思想理解为人类一种自我误解的结果,这正是尼采的高明过人之处。一旦人类消除了这种误解,那么灵魂和肉体相互撕裂的问题就解决了,这就意味着人类阶段被超越了,那么随之而来的就是超人阶段。无论如何对于人类来说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即大地的意义和生活的意义不存在于一个静止的、物化了的精神产物中,不存在于魔鬼、上帝、理念式的理性中,而只存在于对立面的对立统一的辩证关系之中。
从以上分析人们不难看出,尼采用一元论克服了二元论,尽管尼采的出发点仍是唯心主义,但是他用发展的辩证的唯心主义来取代僵化的静止的唯物主义,这无疑是一种进步。
在《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中,尼采还拟人化地讽刺揭露了当时灵魂和肉体之间的错误关系:“从前灵魂蔑视肉体,这种蔑视在当时被认为是最高尚的事:——灵魂要肉体枯瘦、丑陋并且饿死。它以为这样便可以逃避肉体,同时也逃避了大地。/啊,这灵魂自己还是枯瘦、丑陋、饿死的,残忍就是它的淫乐!”13对于查拉图斯特拉来说,肉体在传统的形而上学和基督教那儿所受到的贬低是一种谬论。这种谬论认为,人应该抛弃一切感官的感受,抛弃人类的以往的动物的历程而只通过关注精神就能向更高阶段发展。这种谬论只承认精神的积极因素和肉体的消极因素。查拉图斯特拉的看法正相反,如果灵魂能够作为肉体的灵魂而存在,那么它试图从肉体中独立出来的每一次尝试都是胡闹;如果灵魂贬低肉体,那无异于贬低灵魂自己,灵魂和肉体永远相辅相成不可分离。查拉图斯特拉还认为,灵魂对肉体的评价恰恰等于肉体对灵魂的判断:“你们的肉体是怎样说明你们的灵魂呢?你们的灵魂难道不是贫乏、污秽与可怜的自满吗?”14灵魂为自己创造了一个虚幻的世界,它臆想着战胜肉体的辉煌胜利,但这只是可怜又可笑的精神胜利法。只有与肉体同时存在,灵魂才能越来越丰富;只有当精神和物质相互终结并产生于对方之中时才会出现“贫乏、污秽与可怜的自满”的反面。查拉图斯特拉的结束语是:“不是你们的罪恶,而是你们的节制向天呼喊!/那道用舌头舔你们的闪电何在?那个应当向你们注射的疯狂何在?/现在我教你们什么是超人:他就是这闪电,他就是这疯狂!”15查拉图斯特拉在这儿抨击的正是被基督教深恶痛绝的“罪恶意识”:如果人们满足了肉体的欲望就意味着背叛精神,就意味着有罪。查拉图斯特拉公然与基督教教义背道而驰,他认为原罪不存在于违背精神的罪恶中而存在于违背肉体的罪恶中,当人类真的因为有罪过要受到惩罚时,肉体首当其冲在劫难逃。为了彻底摧毁基督教教义,需要电闪雷鸣,以便让二元论人物及其观点彻底暴露,以便让千百年来僵化凝固的教条都活动运转起来。
与此同时,尼采以圣者来反衬突出查拉图斯特拉的发展、运动的一元论观点。圣者追求尽善尽美。他将自己对人类的爱当作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事情,可惜,这个爱永远不可能从理想变为现实。因为人类存在的有限性从原则上禁止他们去达到那位圣者所要求的完美。持有这种看法的圣者让自己孤立于人类之外而转向唯一能满足这个要求的生物:上帝。谁要是象这位圣者一样在对上帝的爱中找到了自己的满足,那他就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查拉图斯特拉背离完美的事物而去寻找不完美的事物。
圣者的这种观点是由他的以宗教为基础的生活方式决定的。圣者崇尚完美,并因此而完全脱离并不完美的人类世界。他独居在森林中每天赞美上帝。圣者所理解的完美是自身封闭的、不变的、无法超越的,因此可以说圣者为自己选择的生活方式是静止不变的,这一点,从尼采的笔下可以清楚地看出。查拉图斯特拉跳舞,圣者唱歌、谱曲、作词。他的歌声表达了他对尽善尽美的执着的追求。通过歌唱他不断地接近完美并与之越来越相似。前面已经谈到当查拉图斯特拉跳舞时,圣者唱歌。他伴着歌声在原地动,可以说他始终停留在圆周的中心点上,所有的半径从此开始,所有的直径通过此处,圣者围绕自身绝对旋转。他的生活方式凝固成油画般的静态的完美,在其内部所有的运动都消失贻尽。
上帝之死的想法对于圣者来说是不堪设想的。因为死亡意味着一种由活转变为死的变化过程。圣者之所以爱上帝是因为上帝是至高无上的完美无瑕的化身的体现,是一成不变的无比至尊的代表的体现,也就是说排除了任何运动变化的可能性,上帝绝不可能变成别的什么,也绝不可能死去,上帝必须永远是上帝,永远是尽善尽美、完美无瑕的化身。对于圣者来说这个永远的存在象征性地固定在他停留的那个中心点,使他也成为完美与永恒。对于查拉图斯特拉来说,在现实世界中不存在永恒不变的事物,在现实世界中万事万物都在诞生、变化和终结,而绝不可能超时空而存在。如果在我们这个唯一的真实世界里谈论上帝,那么上帝就必须被认为和其它的万事万物一样是发展变化的,而不是凝固不变的,那么上帝也会和其它的万事万物一样存在着产生和终结,对于已经终结的上帝,人们可以如此这般地说,上帝死了!圣者是个典型的二元论者,象其他的二元论者一样在他那里真实的世界与想象的世界被相互颠倒,真实的世界被歪曲成了表象的世界,而想象的世界却被称之为真实的世界,所以尼采才针锋相对地写了那篇教育戏剧《真实的世界究竟是如何变成寓言的》。我们可以举个通俗的例子,在想象中人们总是把现实世界描绘为一汪静止不动的清泉,这汪清泉总是被描绘成无比纯、无比净、无比透明。但事实上真实的世界是一个肮脏的池沼。柏拉图认为真实的世界代表了昏暗的洞穴,而这昏暗的洞穴又被看作人类肉体的象征。而对于苏格拉底来说最艰难的就是从上面的大地回到下面的洞穴中,即从明亮的精神那里返回污秽的肉体中。这一上一下、一个天堂一个地狱活生生地将一个完整的生物的人撕裂成两部分。总而言之尼采通过塑造这个追求尽善尽美的二元论者——圣者,反衬了查拉图斯特拉辩证、发展的一元论观点。
(三)超人模式
查拉图斯特拉说:“人类是一根系在动物和超人之间的绳索,一根悬在深谷上的绳索。/往彼端去是危险的,停在半途是危险的,向后望也是危险的,战栗或者不前进, 都是危险的。”16查拉图斯特拉的意思是说,人类刚好处在猴子阶段和超人阶段的过渡中。如果他回首自己的历史,那他就面临遵循早已无效的规则的危险;如果他踌躇不前,他就会发现自己的脚下是万丈深渊,这样他就会因惧怕跌落而战甚至坠落。与回首、前瞻和停止相联系的这三种危险给人的印象是,查拉图斯特拉将人类与一个走绳者相比较,后者随着他在绳上迈出的每一步都会陷入一种死亡的危险之中,而人类却是绳索和走绳者的合二而一。这就是说并不存在一条现成的路(绳索)和某个在这条路上行走的人(走绳者),而是如果没有走路的人,也就不存在这条路。路是由于有了那个在路上行走的人才产生的。此人知道自己曾经是谁,也知道他将会是谁,但是不肯定自己能否够成为他将是的人。超越自己要冒很大的风险,因为人们为此必须将习惯的、久经考验的、安全的事物抛开,以便朝着一个未知的目标前进。绝没有现成的道路通往这个目标,人们要在奔向目标的过程中自己创造出路来。路途中的每次怀疑和犹豫都会产生灾难性的后果,因为只要人们一停止前进,脚下的路和远处的目标就消失了;行者脚下若踩空同样也就跌入了未知和虚无的深渊。人类只有永无止境地向前走,才会脚踏实地,即脚踩绳索。换句话说,人类通过行走自己创造出支撑自己走路的支架,最终目的也不再会同路脱离开,因为目的不是别的,正是走路本身。随着每一步的迈出,就意味着不断的离开和到达。这条直直的绳索,从固定的一端伸展到另一端,可以理解成绕圆周行走的辩证法。这行走代表了生命,代表了超越自己的强烈追求。在走这条路时,人类产生出了作为绳索的超人。人类走在这根绳索上,与此同时,人类就是这根绳索。
查拉图斯特拉继续说:“人类的伟大之处,在于他是一座桥梁而不是一个目的。人类的可爱之处,在于他是一个过程和一个终结。”17桥梁以及前面提到的绳索都可以理解为走过去,朝着人类还不曾是的情形前进。而人类本身也正因为是一座承前启后的桥梁而不是一个目标才变得伟大。如果人类是目的,那他就不能自己设定目的,他就无法将自己设计为他将要成为的情形,而会受到他的内在的目的性的限制,那么人类所做的一切努力最终不外乎仅仅是去实现他无需去做就已经存在的目的了。被视为目的的人类显然不能通过自我超越而向更高层次发展,因为他就是他自己的最高层次。但是,假如人类将自己视为一个通向最高层次的阶段,通过一次次的自我超越,建立起连接现在的他和将来的他的桥梁,那么人类的这个事业就比人类将自己本身当作目标的事业要伟大得多。只有当人类走出现在的自我以后才决定自己要成为谁和要干什么时,那么在最初的意义中人类就是自由的。这时,只有在这时,人类的目标才不再是人类,而是超越了人类的超人。因此查拉图斯特拉才说,人类的伟大和可爱之处在于,他是一个过程和终结。过程表示超越作为人的自我运动;终结表示通过这个运动人类阶段消失了,超人阶段来临了,如同涓涓细流汇入奔腾咆哮的无边大海。
对于人类之后的超人阶段,查拉图斯特拉用散文诗的形式抒发了自己对其的热爱“我爱那些只知道为终结而生活的人。因为他们是跨过桥者。”18谁作为人类而终结,谁就跨过了桥,就迈向了超人。“我爱那些伟大的轻蔑者,因为他们是伟大的崇拜者,是射向彼岸的渴望之箭。”19渴望之箭意味着渴望超越自己的努力,这种努力鄙视人间的一切目的,唯独想要到达彼岸世界。“我爱那些人,他们不先到星星后面寻找某种理由去终结、去牺牲,他们为大地牺牲,使大地有朝一日能属于超人。”20任何一个能正常思维的人都不会为一个虚无缥缈的来世作出牺牲。地球,我们生活的大地,有足够的理由让人类为它做出超越自我的牺牲。
人类向超人超越的过程是一个极其艰难曲折危机四伏的过程,随时可能付出生活的代价。走绳者无疑代表人类,他想建立一座由动物通向超人的桥梁。走绳者是查拉图斯特拉所喜爱的人们中的一个。这些人蔑视末人的理想社会,敢于进行危险的超越,勇敢地向着超人的理想前进。超人的事业是前所未有的事业,必将受到旧势力的疯狂攻击,走绳者的坠落就标志着基督教教义的胜利,这教义抨击所有违背基督教教义的事为原罪并对触犯原罪的人处以死刑。走绳者在其过去(顺从的羔羊)和未来(独立的个体)之间被拉来扯去,最终过去获胜了,未来被放弃了,魔鬼战胜了超人。但是这一结局并不是最终结局,每个作为走绳者的个体都必须在从动物到超人的过渡中经受多次这样的死亡(“原罪”),直到有一天他成功地在自身内超越人类这个阶段。我们在前面已经谈到绳索和走绳者是不可分的,绳索这条路的存在正是由于人们在它上面行走,随着迈出的每一步超越自己的行为都重新进行,这种行为的总和就是超人。换句话说超人是走绳者、绳索和目标交织在一起向前进的一个整体。遗憾的是走绳者没有能够将这个统一体坚持到底,他在行进中失去了冷静和平衡,摔了下去。在某种程度上人们可以说走绳者掉进了肉体和灵魂的二元论中,坠进了他想超越的物质和灵魂之间的鸿沟中。这坠落使由走绳者、绳索、目标三方面组成的统一体破裂了,解体了。如果一个人让宗教或形而上学的偏见主宰着自己,那他就会被它(们)所超越,走绳者的悲惨结局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查拉图斯特拉试图让走绳者在临死前明白,他(走绳者)本来已经超越了基督教关于魔鬼和地狱的教义,只是他还未来得及做出不存在灵魂不死的结论。要知道肉体和灵魂始终相依相存;肉体是经济基础,灵魂是上层建筑,肉体终结了,灵魂也就不存在了。走绳者虽然没有走到绳索的那一端,但他用自己宝贵的生命向世人展示他是一位勇敢者、创新者,是一位向着超人理想奋勇直前者。从这个意义上说,他是一位大无畏的先驱。
拿到一本书,应该先看他的封面或者扉页,对于前面的作者介绍和生平有一个大致了解,这是为了方便之后对于书中内容的理解,会知道该怎么基于作者的观点来理解作者的描述,也会根据这个,来思考自己的理解对于这本书的本意有多大的意义。
个人理解:要理解孩子,必须经历骆驼和狮子。曾经我们受控于别人的价值之中,为别人的价值而勤勤恳恳努力,我们一忘地努力,却永远感受不到快乐与精神的升华。于是狮子的野性开始横生,我们开始怀疑附加给我们的价值,最想现在的人们不再相信上帝。孩子,既是自己价值的创造,如同你能创造,经营自己的宇宙。你的意志和理性达到一定的高度,可以你是自己的上帝。
引用下鲁迅的概括,应该是倡导人们积极向上